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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架下的果农：“南国吐鲁番”的创造者

农民

职业访谈评论 73

编者导语：世上有千万种职业，无论贵贱高低。不知在大家的印象里，”农民”可否算做一种职业？

    编者导语：世上有千万种职业，无论贵贱高低。不知在大家的印象里，”农民”可否算做一种职业？

《谷梁传·成公元年》：“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东晋经学家范宁注：“农民，播殖耕稼者。”这是古代对于农民的划分和定义。如今中国是毋庸置疑的农业大国，农村人口接近9亿，占全国人口70%；农业人口达7亿人，占产业总人口的50.1%。如果要给“农民”下个定义，也许很多人会说，农民不就是种田的人吗？我们常说“农村户口”与“城市户口”，那农民不也可以说是“户口登记在农村的人”吗？的确，我们现在对农民这个词的界定可能还没有上升到职业的阶段，而仅仅是一种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但是在很多当代发达国家，农民(farmer)完全是个职业概念，指的就是经营farm(农场、农业)的人。这个概念与fisher(渔民)、artisan(工匠)、merchant(商人)等职业并列。相反，在很多不发达国家，“农民”一般不被称为farmer而被视作peasant。而peasant(汉语“农民”的主要对应词)的定义则远比farmer为复杂。无论在研究中还是在日常生活的语境中，人们谈到“农民”时想到的都并不仅仅是一种职业，而且也是一种社会等级，一种身份或准身份，一种生存状态，一种社区乃至社会的组织方式，一种文化模式乃至心理结构。

自1980年以后，农民根据其产业重点，被冠以各种称呼。有粮农、菜农、棉农、果农、养殖户、专业户等，其中果农是指以水果种植取得经济收入的人。

（参考资料：百度对于“农民”一词的解释）

我的家乡在湖南郴州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村名“长冲铺”，地处郴州市郴江河畔。全村500多户人家“家家种葡萄，户户卖珍珠”，1万多亩田地几乎全部种植优质葡萄，因我村种植的葡萄具有颗粒大、味道甜、颜色鲜、糖份高，并且全部使用套袋技术、按严格要求使用有机肥，属优质绿色无公害、无污染食品等特点，我村所产巨峰葡萄于1998年、1999年连续两年获湖南省农博会金奖，2002年已注册为“仙鹿牌”巨峰葡萄，2004年在郴州市农产品特产展销会上获十大畅销产品之一，同年七月被湖南省认证为无公害绿色食品。2010年长冲铺葡萄协会被国家有关部门评为全国科普惠农兴村先进单位，同年2月还荣获中国绿色食品发展中心－ －-绿色食品A级认定。

（图一：村庄的葡萄园）

我的父亲是长冲铺村一名普通的果农，他年过半百、身材瘦弱。但是作为他的女儿，提起他，提起他栽种的葡萄，我的自豪感总是从心底油然而生。

父亲有 5个兄弟，在5个兄弟中父亲个头是最小的。究其原因，父亲从一出生就没有吃过一餐饱饭。父亲出生于1959年，也就是中国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开始的那一年，在那个普通老百姓都食不果腹的年代里，父亲的家里尤其贫穷。父亲是吃糠粑、树根、野菜长大的孩子。

即便如此，父亲是极其喜爱读书的，在上学时期被冠以“数学天才”的称号，可是瘦弱多病的身体、贫寒的家境迫使他的大学之梦破碎了。高中毕业之后，他留在了长冲铺这座小村庄，之后认识了母亲，与她白手起家。

那时候，村里与其他农村一样主要以种植水稻为生。水稻种植的收入是极低的，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为了使家里生活宽裕一点，父亲常年在外跑长途汽车给别人运送货物。在我年幼的记忆里，父亲开过许多不同的车，大货车、小货车甚至三轮车、拖拉机……大大小小。当我还在清晨的梦里，父亲就开着车出去了，一去经常就是三五天，然后又在我已经进入梦乡的半夜突然回来了。我总忘不了半夜母亲守在窗前翘首盼望父亲回家的场景，她的表情凝重而焦虑，心情惴惴不安。她很担心父亲会遇上危险回不来了，因为连续几天几夜开车经过悬崖峭壁的山路是常有的事，在那些荒郊野外处遇上持刀抢劫的歹徒也是常有的事。想到这事母亲害怕得直掉眼泪，一旦听到远远的传来父亲车子的声音，她就会开心地跑出去迎接。

为了让家人不再在忧心忡忡中过日子，父亲开始思考别的生存方式。早在八几年的时候我家院子里已经有几株葡萄树，不过仅仅是家里人吃不完才拿去市场上卖。父亲由此萌生了一个念头：大面积种植葡萄，并把家里6亩多的水稻田全部改造成葡萄园。村里人都说父亲的想法太大胆，没有大面积种植葡萄的经验，无法预计的市场行情，这样的冒然尝试是不是太冒险。其实父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长冲铺村靠近京广铁路与107国道，交通便捷；最重要的是此地土壤肥沃、气候适宜，有适于葡萄生长的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经过这几年葡萄散卖的经验他还发现本地产的巨峰葡萄含糖量高，深受市民欢迎；此外，由于目前种植量少，如果能早日收获一定会供不应求。

于是父亲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劝说他的一个哥哥和他一起实施葡萄园计划。得到哥哥的认可之后，兄弟俩就像谋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般整天讨论商量，商量好之后便开始大干一场了。他们先是查阅各种资料、四处拜访调查，最后从浙江引进了优质巨峰葡萄种苗，紧接着开始了艰巨的土地开垦改造工程。除了将原本的水稻田改造之外，为了扩大土地利用面积，父亲还对废弃荒芜的土地进行重新开垦改造。废弃土地的改造异常困难，地上全是荒草，地下掩埋着坚硬的石块。在没有任何挖车、推土机等机械用具的情况下，全凭父亲的一双手将一棵棵荒草拔除，全凭父亲的一把锄头将一块块深埋的石头挖出，全凭父亲瘦弱的肩膀将一担担废弃物运走又将肥料运来，就这么一棵棵草、一块块石头、一担担废弃物和肥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父亲用他惊人的决心和毅力在半年时间里让一亩多废弃的土地死而复生了。尽管他的双手已经老茧皲裂，血痕累累。

接着开始葡萄树苗的种植了。葡萄树苗的种植绝非大家想像的挖个坑把树苗放下去那么简单。据父亲给我描述说：“首先要将土地整个翻松梳理，将40-60厘米下的土地用钉耙翻至土壤表层，然后要开始测算树苗之间的合理距离，一般树苗与树苗之间的间距为2.5-3米最为合适。用绳子测好距离，做好标记之后开始挖坑，大约每个坑深30公分左右，树苗放下去之后先盖上一层土壤蓄养一段时间，之后要在土壤周围施上一层有机肥料，最后还要再盖上一层土壤......”从父亲的描述可知父亲对于葡萄的种植是非常专业的,这得益于他长时间的摸索和学习。放学回家后，我特爱看电视。每当这时母亲指着一旁埋在各种葡萄种植栽培技术书堆里的父亲来教导我，我总是惭愧地关掉电视摊开作业本。如今父亲栽培葡萄的技术已经很娴熟了，虽然看书时要带老花镜，精力也大不如前，但每天干完农活回来他还是会看上一段时间关于葡萄栽培方面的书籍并且用厚厚的笔记本做密密麻麻的摘要总结。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是父亲却真正印证了“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

（图二：父亲在看葡萄种植书籍）

父亲不仅通过书籍学习葡萄栽培知识，而且还主动通过各种渠道接触农学研究院、农科所的导师们，从他们那里获取培训和指导，就这样不懈地学习使父亲掌握了全套葡萄栽培技术，从枝条修整、施肥、病虫害防治到优良品种嫁接、套袋技术等等父亲都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图三：12月正是给葡萄修建枝条的季节）

经过三年的精心培育之后，父亲和伯伯的葡萄园郁郁葱葱地生长起来并且有了收成。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紫珍珠”证明了他们打造葡萄园的成功。父亲的成功除了靠辛勤劳作与努力学习之外，最重要的是源于他对于葡萄种植的一颗诚挚热爱的心，是的，他爱上了栽培葡萄过程的点点滴滴，他把它当成他此生的事业来经营。对待葡萄，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给他们最细心的照顾和关爱。他每天早出晚归，看着自己亲手培育的“孩子”一天天茁壮成长，然后发芽、开花、结果、成熟。当它们生病的时候，他焦虑得无法入眠，半夜打着手电筒去查看病情，当它们长出果实的时候，他在葡萄园流连忘返忘记了吃饭时间……

葡萄上市之后,如预期般大受市场欢迎,售价达到了5元/斤，每亩地收入都达万元以上。一时间，村民们纷纷效仿，都将自己的水稻田大面积改造成葡萄园。父亲作为最初一批成功种植葡萄的人，他没有吝啬自己的技术。相反开始向村民传授种植经验并且亲自到其他人的葡萄园做剪枝示范等。村里种植葡萄的人家由最初的几户迅速发展到几十上百户。到2000年，全村已户户种上了葡萄，连住房的屋前屋后都搭上了葡萄架，远远望去，整个村庄就像一片一望无际的绿海。每到收获时节，村民们每天凌晨3点多起床将最新鲜的葡萄摘下用农用车运到市场销售，定点销售我村葡萄的市场形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长龙，成了郴州城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很快，村里的葡萄家喻户晓、年年畅销郴州市场并且开始享受各种盛誉。村民们也都富裕起来了，年收入有的已经开始达到几十万元。四五层的小洋楼如雨后春笋般在村里一幢幢拔地而起，各种现代高级家用电器已纷纷涌入寻常百姓家，拥有私家车也不再是什么新鲜事。

（图四：村民凌晨三点采摘的葡萄上市了）

（图五：村庄一片绿海）

但是，父亲却没有停止过对葡萄栽培技术更精湛的追求。用父亲的话来说，做任何事都应该“精益求精”。近年来，父亲和伯伯一直在开发除巨峰之外的其他优良葡萄品种，他们从各处引进新的葡萄品种并且通过实验种植研究该品种的品质、产量、是否适宜当地生长等。如今已经开发出京亚、滕念、无籽白、甜蜜等七八个优秀的新品种来。除此之外，父亲正在尝试通过技术方法打破如今葡萄在当地气候环境下只能一年一熟的特点，如果葡萄在当地能达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那农民的收入就得翻两三番了。

另外，为防止葡萄由于近年来产量猛增销路下降，父亲针对当地的气候、土壤条件，开发了一片山林用地，种植了橙子、柚子、板栗、乌梅等其他水果，再过几年又将是一番别有风味的丰收场景。不过父亲最希望的是我们的品牌葡萄能走出郴州市场，走出湖南、走到深圳、北京、上海等经济发达的地区城市，让更多的人知道在湖南郴州有这么一个“南国吐鲁番”。父亲说，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的。如今村里已经在筹划建立一个储存葡萄的冰库，而运输保鲜等技术方案也在筹划过程中……当说起这些的时候,父亲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光芒,这种光芒应该就称之为希望吧。

（图六：漂亮的新房与果园交相辉映）

（图七：葡萄园上空的彩虹预示着希望）

编者后记：这世上有千万种职业，千万种父亲。有人的父亲是教师，有人的父亲是工程师，有人的父亲是公务员，有人的父亲是企业家……我的父亲是一名朴实无华、勤劳善良的果农。或许在职业的榜单上你找不到“果农”这个职业，但是你从“果农”的故事里，你从像我父亲一样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打造财富、打造家人幸福的千千万万中国农民身上，你应该像我一样已经深刻感受到了另外一种职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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